去年小手术之后,父亲到疗养院生活已经4个月了,这段日子不论对父亲还是我们家人而言,都是艰难的。
首先,我们都必须过了自己心理的那一关,也就是长期照顾者最挣扎的一关。因为父亲到疗养院才能得到比较妥善的照顾,因为平日我和小妹要上班,我们没有办法做到24小时轮班守护,原本长期负责看顾父亲的母亲,这两年下来全身是病,甚至比父亲还弱,再也没有体力和精神照顾他的老伴了。
当然,一开始的时候获得了父亲的同意,他也知道自己术后需要专人看护,所以才答应到疗养院去的。只是后来日子久了,他会一直闹腾要回家,或许太寂寞了吧,因为他口齿含糊,几乎只有我才能猜得明白他说什么,所以根本没有人可以跟他聊上天。于是,父亲在疗养院的日子,母亲也非常的忙碌,每天下午都要过去陪他。而我和小妹也在周末的时候,尽可能在疗养院待上一个下午。
记得去年我生日那天,自己带着咖啡和蛋糕去探望父亲,他还不忘记吩咐我自己从他的户口转账,发个红包给我当生日礼物。然后我们每次都会跟远在新加坡的兄弟姐妹视讯。每次过去,我都尽量找一些话题和不同的故事,要爸爸说给我听或者考他的记忆力,要他说说以前威水事迹。
今年初因为疫情突然转剧,疗养院按照标准作业程序在重新启动红区的时候,家属不可以入内探访,我们只能在窗口或落地窗前面看父亲,带个下午茶过去。最近SOP放宽了一些,可以进去探访,但是最多逗留一个小时并且必须全副武装。
上个周日,我过去的时候,见到父亲我还来不及开口,他就用福建话跟我聊天(平日里我们说客语)。他说他脚走不动了,没有办法回家,问我是谁怎么那么眼熟,还一口气说了他吃了些什么。聊着聊着家常,我也就继续扮演这个陌生的福建阿姨,过了10分钟,我就跟父亲说我要回家煮饭了,你的女儿在外面,我叫他进来。 转身走出房门,我就扮演我自己用客语大声喊一声爸,然后父亲才意识到原来我在,就开始跟我说说一些姐姐妹妹和弟弟的事情,我也问起他一些往事,主要让他有机会可以在孩子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的威风史。
半个小时后,我出去泡了杯咖啡回来,父亲又因为我全副武装,加上他视力本来就不好,又认不到我了,把我当成MOI MOI,他的小妹。于是,我又扮演起我姑姑,开始跟爸爸聊起他的家乡,叫他唱他写的歌曲给我听,再鼓励他做一些新歌来纪念家乡。
我把这个下午的故事告诉家人和朋友,大家都觉得好笑,而且一个小时的探访,要扮演三个角色太辛苦了。但是我心里也是很开心的,如果可以让父亲感觉到有那么多人来探访他,每个角色都可以跟他聊上天,或许他内心会比较温暖一些,这也或许是我这个不孝女唯一可以多给他的安慰了。
父亲啊,该配合你演出的我不会视而不见,我会努力让你感到快乐,希望你平安,如你所说,你还年轻。
《伶听世界》Amelyn(Tea FM 节目总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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